一叠虚言

以此刻的灵感 喂养此后的荒芜

【全职/喻黄】假公济私(喰种paro)

*克己奉公番外

*好好写完之后发上来

*清明节要写的东西没写完反而把这篇码完了究竟是为什么呢【沉思中

克己奉公

00

 

——喻文州,这是你的搭档,黄少天。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同伴了。

 ——好好加油吧。 

 

01

 

不认识的大人对着不认识的小孩低声说着什么,尽管隔了两米远,尽管那只是微弱的耳语,在黄少天听来,却和面对面交谈没什么两样。 

所以不要站那么远,过来说不就好了吗?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们是在等我过去!黄少天对自己的结论相当满意,抬脚就要前进——但他没迈出几步就停下了,只有铁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嚓啦、嚓啦。 

烦人。

 黄少天没形象地蹲下身子,小手握住粗大的铁链,猛然发力。

伴随着清脆的单音,铁锁断成了两截。

 铁网也很碍事。 于是下一瞬间,铁丝网被整齐地切下一块,向着前方倒下。 

那边说话的两个人被铁丝网倒地的巨响吸引了注意力,同时向这边看过来。

 大人露出了包含着恐慌与兴奋的复杂表情,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情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狰狞。虽然这么想不太礼貌,可是真的有点恶心啊。 

相比之下,小孩子要镇静的多。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盯着这边看了一会儿后动了动嘴。 

黄少天知道,他没说话,因为自己没有听到。

黄少天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自己看到了。 

看上去比自己大一点的少年露出如水般自然而舒心的微笑,仿佛先前面无表情的人只是被冬天凝固成了坚冰,一入春就化作潺潺春水,温暖了千里冻土。 

“少天。” 

——尽管什么都听不到,却如同魔咒一般,令他动弹不得。

 

 两年前,CCG通过了近年来最具攻击性的提案——“雏鸟”计划。 即日起,各级搜查官都需在例行巡逻中留意“雏鸟”的存在,任务执行过程中务必注意维持“雏鸟”的生命体征。 

简单地说,就是生擒年幼的喰种。 

当然,被捕获的喰种得不到任何正常的待遇。成为提供材料的小白鼠、抑或作为莫民奇妙的药物的受体,“活着”是他们唯一的职责,也是伴随一生的屈辱。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即使是喰种,“孩子”也是一个白纸般一尘不染的生物。

人类用化学的、精神的手段教会他们忘却,忘记身为喰种的立场与荣耀。教唆、煽动他们向自己的同族露出尖利的獠牙。

这样一来,真的搞不清是哪边比较残忍呢。

 

02

 

——我叫喻文州,是你的搭档。

——我知道。

“我那个时候听到你们说话了哦,我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是不是?”

喻文州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让一个遭遇了那样对待的孩子还能如此话多。

“以前,”喻文州觉得对他的话,问出来也没关系吧,“你在CCG里遇到了什么事吗?”

黄少天挠了挠头:“唔,他们想用我的赫子做那个叫昆克的东西呢,不过没成功。他们开发的叫什么rc抑制剂的东西,好像对我不管用呢!”

“免疫抑制剂……所以蓝雨才对你……”

喻文州并没有从上面的人那里听到这件事,只收到了和一个强大的孩子组成搭档,使他成为蓝雨的一员的命令。

会选择喻文州,是因为他能够和任何人维持合适的距离,而且不会深究任务之外的事情。

然而失算的是,黄少天是个这么多话的任务对象,根本不需要任何套话就会把重要的事情说出来。

“少天,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好吗?”

黄少天冲着他眨了眨眼,随后带上了淘气的笑容,“好啊,不过有条件。”

天空色的眼中泛起喰种代名词般的黑红,鲜明的对比有种说不出的妖异,“喻文州,不要在我面前假笑。”

星夜之下树的枝影奏起婆娑的音调,从半开的窗缝里潜入扩张,这里是蓝雨宿舍第二层尽头的一间房,喻文州以及黄少天的两人间。

“呵……”沉默之后响起的是意味不明的嗤笑。

黄少天显然不很愉快,“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只是很意外,”喻文州依旧笑着:“这个被说是优点的笑容会被讨厌什么的。”

“……我不讨厌。”

“嗯?”

“不讨厌你现在的表情。”

——黄少天的长处其一:可以轻易地识破伪装的笑容。

 

03

 

他长相清秀,明明是宽松的z国式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服服帖帖,透出一股浓浓的“优等生”味道。

这样的存在,与这样的场合格格不入。

——由废弃避难所改建而成的,蓝雨地下射击训练场。

“虽然喰种主要靠赫子战斗,但是蓝雨的宗旨稍有不同,常规的体术、射击术都是蓝雨成员的必修课。”

“哈……“黄少天举起手里的枪,学着喻文州的样子打开保险,扣动了扳机——但枪口指向的,却不是十米外的靶子。

 

子弹被未知的物体弹开,然而黄少天的动态视力足以捕捉到那抹一闪而逝的影子——泛着神秘的黑蓝色光泽,如蝉翼般轻薄,却在与子弹碰撞的那一刻发出金属质感的响声。

“你看,“黄少天甩着手里的枪,”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喻文州不语,并且没有要说什么的迹象。

“就这样,没用的东西没有学习的必要,我回去了。“于是空旷的地下空间,只有他的脚步声碰到墙壁再反弹成回声。

“少天。“而另一人坚定的声音却击穿了这冷场,迫使被叫到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和我实战练习……不,不是练习,认真地攻过来吧。“喻文州补充道:”我不会使用赫子。“

“……喻文州,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不认为你这样的人会看不起对手。“

“你说的没错,“喻文州点头,“可是我的确看不起现在的你。”

意即,喻文州不承认黄少天是他的对手。

因过于特殊的体质和深不见底的潜能而被各种势力渴求的黄少天,没有得到自己搭档的认可。

骄傲如他,回答不言自明。

“战就战!”

黑暗之中,两双黑红色的赫眼炯炯有神,透露出不同于彼此的危险意味。

所有的灯都被关掉,这对拥有惊人夜视能力的喰种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偏要说的话在这种状况中五感更为优秀的黄少天相对占优。

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睛,嗅觉,听觉,更重要的——直觉,大量信息涌入,在脑内飞快处理,黄少天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

哼哼,在压低脚步声移动呢,诶,不简单啊,连我都很难听清!不过……

——喻文州,你的呼吸声,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就是那里!”

冰蓝色的羽赫泛着微微荧光,眼花缭乱的利刃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这赢得也太简单……”

奇怪,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喻文州的气味,为什么会从相反的方向传来?

疑惑之中,枪弹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炸裂开来。

子弹自然无法穿透喰种的皮肤,但是子弹出膛的巨响却让再好的听觉都失去了意义——或者说,起了反作用。

不,不止是这样,除了那一瞬的巨响,子弹在墙壁、立柱上反弹、碰撞所发出的声音也足以在之后混淆视听,火药的气味也扰乱了嗅觉的感知,喻文州的所在已经无法仅屏耳与鼻确定了。

慌张中睁开眼睛,而失去冷静——仅仅一瞬间,也会成为决定成败的胜负手。

只一刹那,眼前的光景就由黑暗中清晰可辨的事物变为被强光吞没的轮廓,短短几秒的视觉丧失,足矣。

黄少天感到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胸口,耳边轰鸣感受不到任何声响,尽管这样枪响还是通过肋骨激起了听小骨的震动,引起了听觉神经的应答,以及、彻骨的疼痛。

虽然子弹无法穿透喰种的皮肤,但极近距离的射击与钝器的打击是一样的,就好比在两米内打中身穿防弹衣的人一样——这种打击力,即便是喰种也会受到伤害。

血腥味弥漫至鼻腔,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自己的身体被冲了出去,紧接着什么人将自己压倒在地。

什么人?除了那个一脸人畜无害,实际上心脏到爆的搭档,还会有谁呢。

——自己真是彻底地输了。

冰冷的枪口这次抵在了自己的左眼,要不是身上的人没带着半点杀气,黄少天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因为闪光弹的刺激而暂时失明的眼睛渐渐恢复,两耳也缓了过来,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带着护目镜和隔音耳罩,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见黄少天眼里有了焦点,喻文州开口道:“你输了。”

说话的同时,黑洞洞的枪口还抵在黄少天的左眼上。

“喰种的眼睛是最为脆弱的,这里的话即使是人类的武器也能够穿透。如果我是敌人的话,少天,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黄少天感觉全身脱力,懒得再挣扎,只眨了眨右眼,然后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所以我现在比任何时候更庆幸,你是我的同伴这件事。”

“假如……”喻文州再次强调,“假如有一天我变成你的敌人呢?”

黄少天愣了一下,然后费力地抬起左手,挪开了喻文州并未施力的枪口。

“假设不成立,本少不予回答。”

结果还是选择了逃避。

“话说回来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问题,为什么你的气味会突然出现在那边?还是说你一开始就在那儿我一开始认为是你的那个才是假的……”

“少天,”喻文州打断了他即将开始的连珠炮,“在那之前,闭上嘴,先疗伤。”

喻文州把控制电路的闸拉了下来,一瞬间略感刺眼,但经历过刚才的战斗后,黄少天觉得这点亮度简直不好意思称之为光。

“这种小伤抹点儿口水就好了……咳咳……咳……咳咳……”边说边坐起来的后果就是剧烈咳嗽,他看到喻文州的脸变得比他手里那个巨大的黑包还要黑。

“少天,演示一下怎么把口水涂到肋骨上吧。”

——黄少天从此铭记:这世上有种人绝对不能惹。

 

黄少天枕着喻文州的黑大衣,无聊地平视着布满弹痕的地面,四散的弹壳,羽赫的划痕,还有细长而难以察觉的钢丝线。

机敏如黄少天,凭这些足以脑中再现之前喻文州的手法。

“文州。”

“嗯?”

而此时的喻文州,则在收拾之前使用过的冲锋枪和治疗用品,一齐有序地放在黑色背包里。

“我,不会成为文州的敌人的。”

“……嗯。”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你的搭档在蓝雨是怎样的立场。

“你这算什么语气啊,我可是认真的!即使全世界都变成你的敌人,我也……”

“少天,”打断他的还是这两个字,“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

“……少天,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那是什么?能吃吗?”

“在呼吸加快,心跳加速的场合,人会误认为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对方产生的……简单的说,在险境中,人更容易对他人产生好感。”

“即使那个人是把自己的肋骨打断的人?”

“……”

“嘿嘿,开玩笑的!我可没有为这点事计较哦!”黄少天坐了起来,虽然疼痛在所难免,不过已经不会咳出血了,“管他什么吊桥效应,我现在很冷静,冷静的我决定要永远站在文州这边,这就够了。”

“而且,”黄少天眨眨眼,“我又不是人类。”

——耀眼。这个与生活在黑暗中的喰种最不相称的词汇,喻文州却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形容黄少天的笑容。

“为什么……你要这么……”喻文州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词表达自己的意思,于是他停下了,他知道黄少天能够意会。

“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婆婆妈妈的呢。因为感觉和你为敌很恐怖啊,还有更重要的……”他侧着脑袋想了想:“直觉吧。”

下一秒,黄少天落入了一个怀抱,算不上温暖,却令人安心的怀抱。

“嘶……文州?”

“……对不起,弄疼你了,但是,让我这样待一会儿好吗?”

——于是黄少天知道了,有一种人,有再多的人围绕,有再多的人关心,有再多的人对其笑颜相向,却总是孤独的。

——那样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喻文州也不能免俗。

会牵动伤口,但是黄少天坚信不管口水能不能抹到肋骨这也依然是抹点口水就能好的小伤,于是他抬起胳膊回抱。

冰冷的怀抱也因之温暖起来。

 

04

 

“这把是乌兹微型冲锋枪,理论射速可达1700发/秒,实际使用的话会觉得快的不可思议……也许对少天不是那么明显吧。然后这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stop!Stop and listen me!”

“要说的话应该是listento”喻文州淡定地纠错。

“鸟语什么的怎么样都好!重点是文州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这把和这把?还有这个?都是黑黢黢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分辨出来啊!”

“愿赌服输。”

“我又没说我不学……可是,文州,好文州,你知道我记性差,万一哪天把突击步枪的子弹塞到冲锋枪里怎么办呢?”

“唔,没试过呢,说不定会爆膛,前提是你塞得进去。”

“文州!”

喻文州无奈地笑了一下,虽说无奈却心情愉快,“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嗯……就是那种老弱妇孺人尽皆知易懂难精像漫画主人公一样的武器,重点是笨蛋也能用好。”

“少天终于承认自己是笨蛋了吗。”

“和文州一比绝大多数人都是笨蛋所以我不觉得低人一等!”

“……你这话千万别说给别人,还有想用剑就直说,我又不会阻止你。”

然后黄少天就高兴地扑了上去,以感觉吧唧亲一口也丝毫不会违和的姿态。

最终黄少天选择了光剑,理由是听起来很帅。

 

05

 

“看剑看剑看剑看剑看剑看剑!!!!!!”自从黄少天选好了武器,整个练习场就变得热闹起来。

“臭小子都说了几次了别在练习场大喊!回声要把人炸聋了!”难得来视察一次的魏琛一进门就遭受到黄少天的精神攻击,于是不服输地嚷了回去,毫不觉得自己的大喊大叫有什么不妥。

“我闪我闪我闪!看我三段斩!”结果黄少天非但不改过自新,还错上加错,唱rap似的给自己地剑技加bgm。

“靠!喻文州,快来管管!”

正在练习狙击的喻文州看到魏琛,友好地摘下护目镜挥了挥手,随后继续投入练习。至于他有没有听到魏琛的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晚辈越来越无法无天,魏琛感觉不显示作为长辈的威严会让自己颜面无存。

“小兔崽子们给我过来!有任务!”

这么一喊黄少天立刻蹦了过来,喻文州也大义凛然地放下了狙击枪摘下了隔音耳罩。

魏琛不由得怀疑那是不是从○宝上网购的耳机。

“详情待会儿发给喻文州,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虽然不太可能,但还是说一声——别挂了。”

“呸!乌鸦嘴!挂你妹!”见过几次面,黄少天也知道这人是蓝雨的大人物,同时也知道了和他说话可以随便抬杠。

“你说啥?再说一遍?一个新人还这么狂妄,别以为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有仇必报才是人生信条!”

喻文州没心情参与这没营养的垃圾话互喷,翻开笔记本,果然任务详情已经发到邮箱了。

“任务地点是……”喻文州将发来的地图和自己的记忆对比,是蓝雨区外围的仓库区。

没记错的话前几周有那里聚集了一群不明团伙的报告,那么任务内容恐怕是……

喻文州看到那二字仿佛被加粗过似的显眼,实际上它们与周围并无字体上的差异。

【肃清】

如此直白易懂的,黄少天的初次任务。

 

06

 

喻文州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一个说不定连人类都没有亲手杀死过的喰种手刃同族。

是因为他单纯吗?单纯到可以不假思索便夺取他人性命。

——其实喻文州本是知道的,却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你并不知晓。

黄少天本来就是为了这种事才带回来的孩子啊。

“因为是首次任务,所以一切都听我的就好……不要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以后你独自面对复杂局面的机会多的让你避之不及。”

“你只要埋伏在这里就好,敌人会聚集到这里,你只需要在我发出暗号后全力使出范围最大、威力最强的攻击就可以了。”

“切,费了这么大功夫学会的剑术不就白费了吗。”

“剑术、枪法,这些本来就是和高手对决时提高胜率的第二把刀,平时还是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底牌比较……”

“那些话我也听过很多次了,耳朵会生茧子的。”

“少天……”

“我知道,”黄少天跳上了喻文州指定的集装箱,果然是个再完美不过的掩体,“其实你从狙击中学到的东西在这种地方也能用的上的吧,我的剑术也是,能提高瞬间的集中力,羽赫会比以往更迅速、更准确地,穿透敌人的咽喉。”

“嗯,”喻文州苦笑着点了点头,“还有,不是咽喉,是眼睛。”

 

有时候黄少天会想,喻文州简直是个预言家,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所以自己站在尸体之中,一步步避开尚能抽搐的手指,闭着眼不去看狰狞的表情,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吧。

“少天!”

月光从又高又窄的窗户里照进来,少年的身影在惨白的光里显得如风中残烛。

对于这份痛苦,喻文州感同身受,仅仅是空气就粘稠得令人作呕。

想要去拥抱他,却在触及他颤抖的肩膀的一刻戛然而止,总是带笑的嘴说出了任谁听到都会觉得浑身一冷的发言。

“睁开眼,看清楚。”这声音在黄少天听来像拖着铁链般沉重,同样沉重的是自己努力上升的眼皮。

“这就是,生命的重量。”

生为喰种这样悲伤的生物所必须知晓的,生命的重量。

“嗯……”

带着哭腔的回应,泪光朦胧却依然听从自己的话认真地扫过每一张被冰蓝色羽赫穿透的眼睛,以及不住颤抖的身体。

喻文州再也按捺不住呼之欲出的感情,于是拥抱终于触及,随之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接触。

——在尸骸之中的初吻、深吻。

 

07

自那之后,黄少天的进步有如乌兹微型1700/s的射速,赢过了同期,赢过了前辈,与喻文州对战的胜率也节节上升。

他们的关系本像一张蛛网,清晰地辨认出横线纵线,虽然处处有接点,却依旧不偏不倚地行走在不会束缚自己的蛛丝之上。

而一旦失足,便黏腻在一线之上无法自拔。

他们不愿比对方先沉沦,像是极力避免越界,又竭力引诱对方落入自己蛛网的两名猎手。

——虽然这是后来的两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微妙时期。

 

08

 

黄少天已经气喘吁吁了,而包裹在黑蓝色甲赫里的人依然泰然自若。 

“我靠这样也行?喻文州你出来光躲不打算什么好汉!” 

“打不过就躲。”从甲赫的外壳里传出想当然的声音。 

“行行行,这次算我输了。”黄少天举起双手,身后的羽赫渐渐隐去。

“少天要认输的话,得拿出些诚意来。” 

“比如,先把赫子收起来。” 

黄少天盯着甲赫包成的圆球看了好一会儿,举着的双手顺势瘫了下来。果然,刚刚被抬起的胳膊遮住的肩部,亮着两簇蓝色的火光——是缩小的羽赫。

“每次和你打稍有破绽就要耗个没完,”小火苗利落地闪灭了,“还每次都骗不到你。”

对面的赫子球终于张开,层层的黑蓝色剥离,其内里竟然是暗银色,六条丝带般的赫子柔软地垂在身后,结果他身子一挪动,看似轻盈的丝带竟拖出了一道划痕。

黄少天走上前去摸了摸喻文州的赫子,薄如蝉翼,却硬若刀锋。他摸着下巴评价道:“看几遍都那么具有欺骗性,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赫子太棒了,就比我差一点儿。”

“羽赫讲究把握时机,一击必杀。” 

“而且不能有破绽,否则在体力不占优的前提下很容易陷入被动。” 

喻文州也收了赫子,捡起落在地上的大衣。 

“我知道,”黄少天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土,也套上衣服,“不过我的胜率可有八——”

“少天,”喻文州头也没回地打断了他,“你比我强。” 

黄少天想看看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却发现在后面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我不要求你在我面前做到完胜,这太强人所难,但是你必须做到‘几乎’完胜。”

“你要变得更强。” 

黄少天没有说话,他知道喻文州的话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单纯的鼓励——他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不过文州你主动找我对战还真是稀奇呢,而且今天你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黄少天说到最后用上了疑问语气,因为仔细一想,喻文州平时也是一遇到类似的事就会正经的要死要活的,

“哦?少天觉得我哪里不对劲儿了?”

“怎么说的,就是那个……啊啊啊我表达不出来!”

“以前……”喻文州转换了话题,“少天说过不会成为我的敌人,那件事,还记得吗?”

“当然!我可不会忘记重要的事!”

“那句话,现在还成立吗?”

“文州,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说的,即使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依然是你的同伴。”黄少天走近了喻文州,看着他的眼睛说:“虽然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不想说的话我是不会过问的,但是记住,只要是你期望的,我拼上一切都会为你得到。”

喻文州终于舒展了一整天都很僵硬的表情,这样笑着的才像是黄少天所熟知的喻文州。

“我不需要少天为我做什么,少天,我喜欢你。”

前后太过没有关联性导致黄少天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紧接着的吻又让反应时间延长少许,到最后黄少天都没能好好给出回应就在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和喻文州道别了。

那晚喻文州没有回到宿舍。

 

09

 

“听说了吗?魏老大好像被打败了!”

“魏老大……首领他被?!”

“被谁?嘉世首领?还是霸图的条子?”

一早起来,这样的传闻不绝于耳,想到昨天喻文州的举动,黄少天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都不是!是喻文州!”

只消片刻,真相大白。

无心去理会对于喻文州的恶语中伤,明明平时黄少天都会手脚嘴并用地和那群人吵得不可开交。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黄少天直觉所有人一定都聚集在此。

——他猜对了一半,所有高层都在,除了魏琛和喻文州。

“对决时魏琛挑起的,提前一周通知了喻文州,然后喻文州获胜了,我将过渡一年之后将蓝雨首领、以及索克萨尔的代号交给喻文州,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被方世镜一股脑灌入了大量信息,黄少天只觉得这和自己想象的差别不大。

“他们,在哪里。”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自己会对这样情理之中的事感到无力,无力到连上扬的语气都无法发出。

“在你们的训练场。”

黄少天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少天!”

闻声,回身。

“老魏以及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蓝雨的明天,我们只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

——所以才说是情理之中。

“我们都相信着,你们能让蓝雨变得更好。”

——因为你们是这样的人,所以自己才会感到无力。

——哪怕只有一点,你们只要表现出一点点的不甘心,我们就拥有挽留的理由啊。

自己珍视的每个人都是惯于将真正重要的事藏在心里的家伙,于是自己只能不明不白地相信着他们,相信着他们所选择的路为其披荆斩棘。

黄少天在蓝雨区的水泥地上奔跑了起来,朝阳初升,眼泪还未落下就被抛至脑后,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流泪。

 

10.

 

“呼……呼……文、文州,魏老大呢……”

只有一个人,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大衣,站在空旷的训练场里。

“已经……走掉了。”

仿佛是不让眼泪流出来一般,他直直地站着,抬着头,望着高不可及的天花板。

“文州……我……”

“夜雨声烦。”

“诶?”

“这是魏老大为你登记的正式代号……他让我告诉你,这个‘烦’字才是灵魂所在。”

“切,要说他就……他亲口告诉我啊。”

“嗯……大概是觉得在你面前落泪会显得很没出息吧。”

“可是没有好好道别会觉得很不爽啊。”

“那就变强之后站在他面前亲口告诉他吧,‘现在的蓝雨比你们那时候强多了’,这样说的话首领他会很感动的,大概。”

“你确定他不会抠着脚一脸鄙视地看着我?”

“那也挺有可能的。”

——结果两个人就像孩子一样,背靠背想着未来的种种。

 

End

 

“少天,这是我最初的命令,同时也是最后的任性。”

“成为我的剑。”

——喻文州一人的,而非蓝雨的。

“好。”

——于是剑与诅咒永不分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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